任泽平:北京上海人口增长仍有较大潜力 交通拥堵、环境污染、资源约束均不是严控人口规模的理由
任泽平建议:1)放弃人口总量控制,优化人口学历技能和年龄结构。2)严格控制中心城人口增长,推进新增人口向新城集聚,并积极在新城布局相应产业,包括向新城特别是重点新城疏解中心城部分功能及部分优质公共服务资源。3)大力提高城市轨道交通路网密度,改变当前以中心城为核心的放射型轨道交通体系为环状“井”字形。
文:任泽平 熊柴
来源:泽平宏观
2019年就业质量报告显示,清华北大本科毕业生留京率都不到2成,其中北京大学(校本部)为16.07%,清华大学为18.20%。这已经是清北毕业生留京率连续多年下跌了。2013年,北大本科生留京率曾高达71.79%,清华本科生留京率为30.7%。
以清北为代表的名校生的就业去向,代表了当下大学生的就业倾向。
反观南方的两座一线城市,广州和深圳对大学生态度更为“友好”。在2020年深圳人才引进政策下,全日制本科且未满45周岁以下直接核准入户,全日制大专且未满35周岁以下直接核准入户。2020年底,广州出台宽松的落户政策,一方面,“双一流”建设高校全日制本科及以上学历的青年人才,在引进单位参加社会保险即可入户,另一方面,个别区域大专也可以落户。
与上广深相比,大学生在北京落户依旧很难。2017年北京在引进毕业生的工作中强调,要按照城市总体规划,严控北京禁限产业引进毕业生。
当年同样控制人口的上海,落户政策也有了松动。继对清北两校毕业生抛出橄榄枝后,2020年上海对本地的上海交大、复旦、同济、华东师大4所985高校的毕业生也友善招手。2020年9月23日,《2020年非上海生源应届普通高校毕业生进沪就业申请本市户籍评分办法》正式发布,将之前“以清北为试点,探索建立对本科阶段为国内高水平大学的应届毕业生,符合基本申报条件可直接落户”的政策,范围扩大至在沪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
随着人口老龄化少子化加速到来,以及人口大迁移的都市圈城市群化,未来抢夺年轻人才是城市竞争的关键,“抢人大战”正在西安、郑州、长沙、成都、武汉、苏州、广州、东莞、深圳等城市如火如荼上演,落户政策大幅放宽,当然,除了北京。
过去人为控制人口,排斥外迁“低端人群”,违背市场经济规律和人口迁移规律,已经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效果:城市生态被破坏,生活成本上升,难以落户的年轻人流出南下,城市的活力下降,老龄化加重。
我们在业内提出了广为流行的标准分析框架“房地产长期看人口、中期看土地、短期看金融”,并根据该框架在2015年预测“一线房价翻一倍”,预测的逻辑除了货币超发因素外,主要是基于城镇化进程中人口迁移聚集的规律趋势,可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人口从农村到城市,城市人口普涨;第二个阶段是人口从农村和三四线城市向一二线都市圈和区域中心城市迁移聚集,即都市圈城市群时代,一二线都市圈人口继续增加,年轻的移民增加城市活力,但非都市圈的三四线城市会出现人口增长放缓甚至停滞,老龄化加重,房地产市场的分化日趋明显。
这是国际城镇化进程中人口迁移的市场经济规律。这也就意味着,试图限制大城市人口的行政性措施是违背经济规律的,出路在于着力解决城市规划和基础设施供给不足问题。本文详述了相关的逻辑和证据。这对我们理解未来城镇化规律、人口迁移趋势和预测区域房地产市场具有启发意义。
出于对大城市病的担忧,中国政策长期严格控制大城市规模,但从历史看,北京、上海等政府制定或预测的人口控制目标不断被突破。2017年《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2035)》、2018年《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分别要求将常住人口总量长期控制在2300万、2500万左右。
北京、上海为何要控制人口规模?是否合理?从长期看,人口控得住么?
人口迁移的基本逻辑与国际经验。1)人口迁移的基本逻辑是人随产业走、人往高处走。因此,决定一个区域人口集聚的关键是该区域经济规模及该区域与本国其他地区的人均收入差距,即经济-人口分布平衡法则。在市场作用下,人口流动将使得区域经济份额与人口份额比值逐渐趋近1。2)高收入经济体城市人口集聚的国际经验:经济-人口比值接近1。全球高收入国家50万人以上城市功能区的经济-人口比值的中位数为1.01,平均值为1.07。美国当前50万人以上都市区经济-人口比值的均值为0.98;日本人口长期大规模向东京圈、大阪圈和名古屋圈三极集聚,直至1973年三大圈经济-人口比值分别降至1.22、1.13、1.12后,转向东京圈一极集聚。韩国人口长期大规模向首尔圈集聚,直至首尔圈经济-人口比值降至1左右。
北京上海人口增长仍有较大潜力。过去历次人口控制目标不断被突破的根本原因在于忽视市场机制作用。在近年严厉人口调控政策下,北京、上海常住人口增长放缓、甚至转负。但是,当前北京、上海的经济-人口比值高达1.9以上。在迈向国际都市或全球城市的路上,经济-人口分布平衡法则将驱动北京、上海未来人口显著增长,从土地资源看仍有较大空间。
交通拥堵、环境污染、资源约束均不是严控人口规模的理由。因不尊重人口集聚客观规律所造成的城市规划不足,才是导致“大城市病”的关键。1)城市交通情况与人口规模确有一定相关性,但可通过城市治理得以改善。东京圈人口比北京市多约1460万,机动车保有量比北京多约1000万辆,但其交通状况较好,原因在于其轨道交通出行比例高达60%、远超北京的32%。当前北京、上海的轨道交通路网密度约0.10公里/平方公里,远低于纽约都市区、东京圈、首尔圈。2)人口规模与城市空气污染的相关性很弱,因为单纯人口增长对空气质量的影响远小于产业结构、生产生活方式及环境保护力度的影响。3)城市并非封闭系统,且技术可变,即资源承载力可变。1986-2017年,北京市用水总量从36.5亿立方米变至39.5亿立方米,常住人口从1028万增至2171万。从当前情况估算,北京水资源可支撑人口增至3000万人以上。
北京上海人口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1)老龄化严重。当前北京、上海户籍65岁及以上比重分别达16.5%、21.8%,远高于全国的11.4%。大量年轻外来人口涌入使得两地常住人口老龄化程度大幅下降至10.9%、14.3%。从全球角度看,国际大都市区的老年人口比重多明显低于本国平均水平。2)人口分布失衡。接近一半的人口聚集在北京市五环内、上海市外环内区域,人口密度分别高达1.6万、1.7万人/平方公里,明显高于东京都区、首尔市的1.5万、1.6万人/平方公里,北京、上海的核心区域人口已严重饱和。3)职住分离严重。就业过度集中在中心城,一些新城“睡城效应”明显,比如北京的回龙观-天通苑地区。
改善北京上海人口调控政策。如果短期通过行政手段控制人口,而长期人口由于市场化流动而控不住,会导致住房供地、轨道交通、医院学校等供给不足。城市规划的最终目的并非是控制人口,而是支撑北京、上海发展成为一流国际都市或全球城市。建议:1)放弃人口总量控制,优化人口学历技能和年龄结构。2)严格控制中心城人口增长,推进新增人口向新城集聚,并积极在新城布局相应产业,包括向新城特别是重点新城疏解中心城部分功能及部分优质公共服务资源。3)大力提高城市轨道交通路网密度,改变当前以中心城为核心的放射型轨道交通体系为环状“井”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