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按下暂停键

TikTok完成在即的出售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上周五（28日）外媒传出TikTok即将在未来48小时内完成交易，交易对象可能是微软/沃尔玛或是甲骨文集团。

正当外界认为持续一个月的TikTok闹剧最终会以一种令人失望方式的结束时，剧情又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28日晚上，商务部连夜颁布经调整的《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新增“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目录当日生效。

商务部选择这个时间节点，做出如此调整，针对对象明显就是想出售TikTok的字节跳动。

据知情者透露，最新《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出台后，TikTok出售事宜将须经过中国政府批准方可执行。新规则出台旨在拖延TikTok出售，时间可能延至11月美国选举之后。

在政府介入下，TikTok的出售终于按下了暂停键。但中止交易的TikTok，此时就像被悬首示众一样。国内用户与之对立的情绪越来越浓，再没有人关心它其实也是这则交易中的受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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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向左，字节跳动向右

2019年5月16日，美国宣布将华为列入实体清单。世界范围内只要有公司使用美国零部件或软件比例达到25%，对华为供货时将受到出口限制。这被视为是中美科技战的开始。

华为去年因此业务受影响最大的是GMS框架遭谷歌断供。这让它的手机销售在海外市场的市场占有率直线下滑。去年，华为在亚太市场（除中国外）销售额急跌13.9%；欧洲中东及非洲市场销售只小幅增长了0.7%。

（图源：公司年报）

进入今年之后，美国政府对华为封杀更进一步。之前实体清单设有25%的红线，但海思在芯片设计方面可用国内EDA软件替代完成，台积电使用美国技术的比例亦没有达到25%，故实体清单对华为芯片业务基本不构成太大影响。

于是美国政府继续加大对华为的打压力度，5月份将技术对外率要求从25%再下调至0%。台积电再无法为华为代工生产芯片。月初，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亲承在台积电断供之后， 今年推出的麒麟9000将是华为最后一代高端麒麟芯片。

面对美国接连打压，任正非最近在华东大学访问期间表示：

“求生的欲望使我们振奋起来，寻找自救的道路。无论怎样，我们永远不会忌恨美国，那只是一部分政治家的冲动，不代表美国企业、美国的学校、美国社会。我们仍然要坚持自强、开放的道路不变。你要真正强大起来，就要向一切人学习，包括自己的敌人。”

这被解读为华为面对美国打压“不卑不亢”的态度。今年上半年，得益于国内市场需求拉动，华为实现营业收入4507亿元，同比增长13.67%；净利润431亿元，同比增长23.49%。

相比之下，字节条跳动在面对美国打压的时候，表现则孱弱得多。

7月31日，特朗普口头警告要在美国市场封杀TikTok。不久之后（有说法是不到五小时）张一鸣即同意与微软就出售TikTok展开讨论。

华为在美国接连打压之下艰难“去美国化”自力更生与月初“秒服软”的字节跳动形成鲜明对比，张一鸣本人亦遭到网络上大面积口诛笔伐，有将张一鸣称作“跪族”的，有问候张一鸣家人的，也有“血洗”张微博留言区的。

（图源：百度）

在得手TikTok之后一个星期，美国再宣布实施“清网计划”，将中国公司百度、阿里、腾讯、华为、TikTok、中国移动、中国电信通通列入名单。

从字节跳动选择了和华为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并引发主流民众舆论反对和美国扩大对在中国公司封杀开始，公司里外为难的结局便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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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态度大转弯：从谴责到禁止技术出口

8月4日，张一鸣发出内部信，信中的“小ego，大格局”和“火星视角”言论进一步激化了网友反对字节跳动的情绪。

但即便如此，在10日举行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赵立坚仍表示反对美国政府违反市场原则和世贸组织规则，泛化国家安全概念，滥用国家力量，无理打压TikTok等非美国企业。

22日，TikTok宣布将就美国政府涉及该公司及其母公司字节跳动的行政令提起诉讼，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外交部对此态度是坚决支持相关企业用法律武器维护正当权益，并将继续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护中国企业合法权益。

然而，在几日之后，TikTok就被传将在48小时后完成出售，官方态度随即出现180度转弯， 并以颁布新法规的形式阻止TikTok的出售。

同时，上个周末任正非在大学访问期间发表的“灯塔”言论被官媒频繁转载。

（图源：微信）

两者对比，不难看出官方对急于出售TikTok的字节跳动态度转变的个中原因——除去纯技术上对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的顾虑之外，屡屡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出售TikTok的字节跳动正被立在和华为相反的对立面上。

如果说华为是中美科技战的正面例子的话，字节跳动无疑是相反。

当官方和民间对字节跳动的态度达成一致，字节跳动与国内用户的鸿沟自然会越来越大。

虽然昨晚，字节跳动已发布声明表示将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技术进出口管理条例》和《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处理关于技术出口的相关业务，但这对于挽回国内民众对公司的态度帮助或已不大。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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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的字节跳动难走进国内用户

从官方层面考虑，法规审查字节跳动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直接意义自然是防止字节跳动的核心算法技术外流。

此前国内用户曾普遍担心，TikTok出售会导致隐私数据外泄，审查条款的实施将有效打消该顾虑。

实际上，按照网上意见，TikTok的推荐系统中台是通过算法模型，根据用户数据集特征进行调参后，再让自动化系统适应业务应用场景，从而达到为用户推荐内容的目的。

具体而言，一套中台系统由算法模型、可配置参数变量、默认参数设置、参数调整和推荐感兴趣内容五部分组成。算法模型相当于后厨的工具、可配置参数变量相当于食材、调料；默认参数是大众菜谱、参数调整则是根据食客喜好形成的独家菜谱，感兴趣内容相当于上给顾客的菜。

美国企业收购TikTok之后，TikTok将不能再链接回位于中国大陆的中台系统。因此，潜在下家将可能自建一套完整的算法模型结构，结构可能包含算法模型、可配置参数变量及默认参数设置三部分。

有了这三部分，还不足以为顾客呈上他们所喜欢的菜——因为你并不知道他们的口味爱好。

而最重要的参数调整及推荐用户感兴趣的结果TikTok可能不会出售。即使出售，抖音基于中国用户数据得出的参数调整及推荐用户感兴趣结果并不会适用于美国市场，所以中国用户数据会因为TikTok出售而遭到泄露的可能性不高。

除此之外，该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审查规定还可以防止字节跳动的核心算法技术流出，为其它公司所用：若字节跳动在出售TikTok之后仍向接手运营者转让软件代码或其使用权，或从中国境内向境外提供技术服务，则公司仍构成对外输出技术，交易会遭中国政府禁止。

而根据外媒披露的意思，中国政府旨在拖延TikTok的出售交易到11月总统大选后，并非是一项彻底的禁令。

结合美国对华主流意见， 拖到11月后，这笔美国全国关心的交易亦不大可能会因为总统大选而取消。

既然结果相似，官方为什么要拖延TikTok的出售呢？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借审查字节跳动表达自己的立场——官方并不会轻易允许中国企业遭到不公平收购；

其次是为其它出海企业竖立典例，告诫后来者在出海遇到打压的时候应有的态度。

第三则是上文提到，通过修订法规合法化阻止国内技术外流。虽然这次TikTok出售可能不涉及有关技术外流，但仍很有必要未雨绸缪，为之后科技战中可能出现的状况作准备。

但从字节跳动自身的角度出发，此番被专门勒令审查无异于官方认定了公司这个月在处理美国政府打压时表现不当。

这更加重了国内民众和字节跳动的对立情绪——被示众的公司更容易激起民愤。

（图源：微信）

而在国外市场，TikTok交易有可能失败会给字节跳动相应的谈判筹码（在技术输出方面），但是估计字节跳动的投资人最终仍难以拿到一个理想的价格——因为由此至终，他们的目的的都是止损，而没有硬气退出美国市场的底气。

横竖来看，张一鸣和字节跳动都不会在TikTok出售中讨到好处。

“全球化”的字节跳动到头来竟然还是走不进国内用户的心。张一鸣走到现在遭内外夹击的处境，着实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