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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稻葵:这不是金融危机 而是一场穷人的危机!

2020-05-27 09:19 浏览:369

  意见领袖丨李稻葵(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创始院长)

此次不是金融危机,因为金融危机是富人的危机,是有资产的、有股票的、华尔街人的危机。而这次是穷人的危机,穷人没工作、没市场,无法出门,没有收入。但是有钱人在家里呆着,有互联网,还有储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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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理解成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是把任务难度降低了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没有提出全年经济增速具体目标是非常实事求是的,也是一个亮点。为什么说是一个亮点呢?因为现在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充满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不止今年,可能未来两三年都充满巨大的不确定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把两三年整体的工作放在一块规划,而不是一年一年地规划,更不应该在短期内制定一个固定目标。所以,这是政府工作变得更加实事求是、更加理性的表现。但是需要强调,尽管没有GDP增长的目标,但是有就业的目标。900万以上新增就业、6%左右调查失业率、5.5%左右登记失业率,这些是硬指标。所以,这次是把简单的增长速度目标转换成了民生和就业目标。

  今年要保基本民生、保就业、保市场主体等,这是一个底线。以前在经济增长的过程中,对新增就业、失业率、CPI等这些目标提要求,那么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目标,当然比保底线的目标要高一点。去年GDP是增速6.1%,对应这个增速,1100万新增就业的目标就很容易完成,最后实现了1300多万的新增就业。今年的经济遭遇巨大的不确定性,就不能按照去年的就业目标来规划了。今年如果能保证900万的新增就业,加上其它的就业流转,供找工作的人所参考的总体工作岗位不止是900万。如果能够达到900万的新增就业,加上“老工作”腾挪出来的,比如腾挪两三百万,那么工作岗位就超过1000万。这些岗位就和新增800多万高校毕业生基本能够对应上。再加上其它的非大学毕业生的新增就业,根据这样的测算,900万是保证社会稳定的一个底线。

  今年的经济增长速度比去年肯定是下降的,在下降的过程中,还要保6%的失业率,难度是很大的。所以肯定要采取一些特殊的社会措施,来提供就业岗位。不是简单地靠财政的、货币的刺激,还要加上一些社会政策,才能够稳定住失业的情况。实现调查失业率6%的目标还是相当硬的任务,所以,我们不能理解成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是把任务难度降低了。

  目前中国的财政赤字率提升到甚至7%都是可以的

  3.6%的赤字率是比较保守的,是留有余地的。如果真是为了保民生、保就业,还需要增加财政赤字的话,那么3.6%这个数值是较低的。今年赤字率、特别国债、地方建设债这些数字都是留有余地的,所以,实际的政策的空间是有的。目前,中国的财政赤字率如果提升到5%,甚至7%,都是可以的。中国是一个高储蓄的国家,也不缺流动性。累计的政府财政的债务占GDP的比重也比美国低,还有很多国有资产,所以是有政策空间的。总体来看,今年赤字率、特别国债、地方建设债,这三组数字贯穿的一个原则就是谨慎。万一不够,可以再向上调。但是,就业是硬任务。

  1万亿的抗疫特别国债如果用好了,对于保民生、稳就业是非常管用的。假设调查失业率就是6%,就业人口稍微算宽泛一点,比如5个亿。5个亿的1%就是500万,6%就是3000万。一年给这3000万没有工作的人每人一万块钱,就是3000亿。这个数字还没加上失业保险的基金,所以,即使额外对所有6%的调查失业人口,每个人都给1万块钱,也不过就3000亿。而且这3000亿还是往高了算的结果,中国正规部门的就业人口,除了农民,并没有5个亿。所以,这1万亿,如果真是用来保民生的话,只要用好了,是非常管用的。

  今年报告提出,新增的赤字和发行的国债筹集的2万亿将会通过特殊转移支付机制,将资金直达市县基层。这种特殊的转移支付就是想直接给地方政府纾困,而且纾困的方式是不搞建设和项目,老老实实地抓民生,稳就业,或者是给退休人员补助。所以,这是个创举。

  地方政府不用到中央打报告,中央直接拨给地方,要求地方政府直接花到中小企业和失业人口身上。这次和上次的4万亿有什么不一样呢?这次的每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转移支付是非常管用的,报告提出的各种财政的支出,似乎比预期的要小,但是这次要求用到实处、绝不浪费。

  甄别中小企业的真正需求是关键

  报告提出的对中小企业的扶助政策力度还是很大的,资金支持是很多的,但问题是怎么甄别中小企业真正需要的和不需要的是什么,这是难点。对中小企业的扶助也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有的中小企业是不需要钱的,但有的是真需要钱,有的企业是即便没有疫情也干不下去了。对于如何甄别企业需求这个问题,地方政府、相关的监管部门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有人讲看电表、看账本、看互联网支付的信息等等,总之,还得靠地方政府创新举措,借鉴在社会治理和管理上比较有经验的地方的做法。政府报告中提出的对中小企业的扶助政策力度已经达到了,但是要注意精准,这需要地方政府创新。

  今年拟安排3.75万亿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并提高专项债券用于项目资本金的比例,此次的做法跟2008年不一样,这次希望能够精准、精准、再精准,而且希望“四两拨千斤”。中央政府拨的钱是给地方项目的资本金,地方政府利用资本金做基础,再去向金融市场融资。这个机制比以前有经验,是一种创新,是想要发挥市场的作用,而不是政府大包大揽。

  明年各国经济恢复可能会出现两极分化

  美国经济的基本面没有得到改善,疫情也没得到控制,现在只是资金面变得很宽松。所以,美国股市现在这么着急地去反弹,很大程度上是资金拉动的。但是仅靠资金的拉动,恐怕难以为继。一旦美国的债券市场能够稳定住,有些资金可能就会从股市流向债券市场。这时,股票市场就可能下跌。

  全球范围来看,今年是个衰退年。中国可能是少有的能够实现正增长的经济体。明年经济的恢复可能也是曲折的,我相信明年可能会出现一个两极分化的情况:在疫情前财政情况比较好的国家,比如德国、中国,恢复得会相对比较好;财政情况不太好的,如意大利、西班牙,和其它一些新兴市场的国家,可能会碰到雪上加霜的情况,经济在恢复,但是政府的财政出现危机。现在花了这么多钱救助,而且税收也没起来,明年又出现债务危机,所以,这些国家经济恢复的道路是非常曲折的。现在疫情期间,大家还顾不上财政问题,但是疫情过去以后,资本市场就会开始研究财政了。

  明年从全球范围来看,经济总体上可能是恢复的,但是可能会分化得很厉害。这样就会导致全球范围内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抬头。针对中国的很多指责、很多误解、很多污名化的态势还会演变。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疫情是很顽固的,即便研发出疫苗,能不能快速生产出来还是个大问题,疫苗有没有用,更是个大问题。所以,世界经济的恢复是很曲折的。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今年经济不提具体的增长目标,以及应该把未来两三年拢在一块规划的原因。我们要提这样一个目标,就是中国经济在当前大形势下,短期是“六保”,未来我们希望经过两三年调整,中国经济能回到6%左右的正常的增长态势,这个应该是给我们自己定的目标。在这两三年中,不追求任何的增长目标。但是,希望利用两三年时间,调整到位。

  不排除未来还有会发生大规模的金融震荡的风险,但是这个金融震荡跟2008年可能不太一样。因为美联储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保金融市场。所以,金融震荡可能有,但是这个震荡恐怕是结构性的,不是总体的。因为如果总体的金融市场发生震荡,美联储就要印钞票了。可能是美国之外的某些地区有震荡;美国国内的某些市场,比如页岩气的、能源的产业破产;或者有可能是由于美国要制裁华为,美国国内的很多高科技企业短期内失去客户。所以,不排除未来发生大规模结构性金融震荡的可能性。

  如果美国股市的道琼斯指数从现在的25000左右又回到18000左右,美联储又开始印钞票,那么全盘大跌的可能性可以排除,但是结构性的震荡很难解决。

  危机之后,中国仍是全球经济增长点

  此次不是金融危机,因为金融危机是富人的危机,是有资产的、有股票的、华尔街人的危机。而这次是穷人的危机,穷人没工作、没市场,无法出门,没有收入。但是有钱人在家里呆着,有互联网,还有储蓄。

  这次危机带来的社会影响远远超过2008年。2008年无非是华尔街有几个机构破产了,政府一补助,美联储一救助,危机就稳住了,经济很快就反弹了。这次是穷人倒霉了,小企业破产,穷人失去工作。政府当然可以救助,但是能救多久呢?所以,这一次的后果可能比2008年要严重得多,因为它是一个真正的经济危机,而不仅仅是金融危机。它会带来一系列政治上的动荡,国外的政治家很可能会将危机转嫁给中国,中国是首当其冲的。所以,这将考验我们的应对能力。

  这次疫情之中,新科技不断地发挥了作用,远程办公、物流、电商确实很厉害。所以,毋庸置疑,科技仍然是增长点。增长点还来自于什么地方呢?坦率地讲,这一轮危机过去之后,中国仍然是一个拉动全球增长的国家,因为中国体量大,而且中国的相对体量比2008年又高了一个层次。

  一看科技,二看中国。对于这一点,我真心希望西方稍微有点智慧的领导者能够明白。中国还是有潜力的,中国的城镇化还没有完成,工业化还没有停顿。

  制造业重回美国部分能实现。以后可能有两大类制造业,一类是以中国的市场为目标的制造业,比如宝马、通用汽车,这类企业无法撤出中国。第二类就是把中国作为生产基地,利用中国的低成本生产,这类企业早晚会撤走。因为中国现在已经到了中等收入的门槛,要进入高收入国家队列。我们应该尽量做好对外商的服务,但是大势所趋,中国也该“毕业”了,不能净搞一些低端的加工。所以,我们要想方设法提升内需,给中低工资的劳动力提供更好的就业渠道。

  民粹主义抬头,“去中国化”可以理解,但是不太可能完全成功。因为西方国家的劳动力成本远远高过中国这样的国家。要搬回去的话,将需要大量的政府补贴。政府的财力又是有限的,真要去执行的话,也很困难。所以企业有可能向东南亚这些劳动力更低廉的市场转移,不可能完全回美国。

  疫情加快了原来可能需要十年才发生变化的步伐,企业向东南亚这些劳动力更低廉的市场转移的时机到了,中国应该顺势做好自己的内需开发、产业升级的工作,主动迎接世界劳动力转型的挑战。

  我相信未来若干年,全球化可能会被区域化所代替。未来世界上可能是三大贸易圈:第一个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包括东南亚;第二个是德国、欧盟;第三个就是北美,包括墨西哥、巴西。这三个朋友圈“三国演义”,估计是这样的趋势。由于国际上的互相不信任,发达国家希望自己的民众有工作,所以会把一些贴近自己市场的产业搬回去,然后会形成三个大区域、三个大市场。比如宝马就是在不同市场上布局的,宝马要把沈阳三期工程作为整个亚洲的生产基地,现在是完全自给自足的,不需要德国开工,其供应链是完整的。

  基于以上分析,疫情之后不可能形成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全球价值链,全球会分成三个区域,相互有一定的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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