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别让2016年民调结果成为心头魔障

　　美国大选最后阶段双方竞争白热化，“惊奇”事件可能继续上演，但我们认为，现在欧美疫情再度恶化，德国和法国的经济封锁决定，其实就已经是影响美国大选特别重要的“惊奇”事件了，而这显然是不利于特朗普连任的。

　　10月28日，全球除中国、韩国和澳大利亚等少数个市场股市上涨，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股市都迎来大幅度的下跌。英国、德国和法国股市指数分别下跌2.6%，4.2%和3.4%，是连续第三天下跌。英国股市跌破了3月底的点位，而德法则跌破了5月中旬的点位。

　　美股标普下跌3.5%，纳斯达克下跌3.7%。有恐慌指数之称的VIX指数冲破40，选高于平均值20。投资者涌向避险资产，十年期美国和德国国债价格上涨，收益率轻微下跌。美元指数也轻微上涨。但黄金依然在流动性紧张和通缩预期下跌了近2%。油价下跌了5.7%。

　　资产价格的变化非常像今年2月中下旬并持续到3月底的样子。如果说周一股市的下跌是因为美国大选竞争白热化，经济刺激计划难产，欧美新增确诊人数都达到新高，那么周三市场的下跌则来自于市场预期德国和法国新的封锁措施，以抑制愈发严峻的第二波新冠疫情。

　　近期，疫苗研发速度和结果不及预期，同样是最困扰市场的因素。众所周知，不再搞大面积封锁和疫苗研发顺利，是支撑资本市场以极快速度回归高点的重要因素。前期生效的经济刺激方案，都已经体现到大家看到的K型不均衡复苏当中。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标普最新收盘3271.03点，已经跌破了7月底的3271.12点。今年广泛传播的一个预测指标提到如果大选前3个月标普指数上涨，现任总统所在党派的候选人将赢得大选。这个股市判别法则从1928年来只有3次例外（包括最著名的特鲁门连任），在1984年以来完全准确。

　　换言之，现在离大选投票日还有6天，如果标普不能回到7月底点位之上，特朗普的连任机会渺茫。当然，任何预测方法都有例外。美国大选的另外一个经验法则是没有总统可以在经济衰退的年份实现连任。

　　大选临近，分析的文章和争论的观点多了许多。我们在今年疫情开始前，就通过分析美国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特朗普分裂民意的治国方法判断他极难连任。之后，特朗普在控制疫情上的失败更进一步加大了他连任的难度。我们的分析高度重视民调数据。

　　但有趣的是，认为特朗普将连任的人，摆在第一位的理由就是不相信民调。的确，2016年，民调在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上的失误，给很多人的心理打上深深的烙印，犯上了“小数定律”的思维偏差（也叫“代表性偏差”）。

　　不要小看这个思维偏差，它几乎无处不在，我们经常看到有人因为身边的房子涨了10%，就认为整个尘世的房价涨了10%，看到朋友的孩子淘气不学习也很有成就，就认为不学习的孩子更聪明。2002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奖励的就是发现了“小数定律”和其他一系列心理偏差的丹尼尔Ÿ卡尼曼教授，他是佛洛依德之后最伟大的心理学家。

　　“小数定律”在大选上的另外一个体现是在美华人给人的印象是更支持共和党，背后的理由很容易找，中国传统的“外儒内法”强调的等级观念和法治秩序，和共和党的理念接近。但过去的投票数据显示，华人投民主党的更多。

　　很多人觉得共和党总统治理下，经济和股市表现更好。其实只要认真看下数据，就知道这只是符合“小数定律”的错觉。

　　回到民调上来，我在之前的分析文章详细解释过，“以口投票”的民调其实比大家想的要准很多，超过大家以为准确度更高的“以钱投票”。

　　实际上，2016年的希拉里Ÿ克林顿最后领先特朗普3.1个百分点的民调结果，与最终的普选结果十分接近。克林顿在全国大约1.37亿投票中，比特朗普多赢了300多万票，相当于2.1个百分点。克林顿只是在6个摇摆州输给了特朗普，输了选举人票。

　　当年，民主党高估了克林顿的胜率，在摇摆州的投入和动员都严重不足。但这一次，即使拜登民调领先，民主党的动员力度也没有放松，在摇摆州的广告投入和投票动员远超上次。

　　克林顿输掉大选，还与她在大选过程中遭到FBI对“邮件门”的调查有关，特别是与大选前10天遭到FBI重启调查带来的“十月惊奇”密切相关，这大大破坏了她的名誉，而拜登的名誉虽然也不断遭到挑战，但他给选民的信任度要明显好于特朗普。

　　很多人认为，民调的方法会跟4年前一样，无法抽样到特朗普的支持者，或者说这些支持者仍然会故意说支持拜登，来误导民调数字。但我很早就强调这个观点的不合理之处。4年前，特朗普特立独行的姿态，的确可能造成民调偏差，支持他的人，觉得不方便说出口。

　　但是4年后，特朗普已经是总统，支持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没有必要再进行掩饰。实际上，在目前美国社会大分裂下，支持特朗普的家庭或者在自家院子里插上特朗普的头像或者竞选口号，或者在自己的汽车后面贴上特朗普的头像和口号，是随处可见的。

　　其次，认为民调不准，自己的主观判断更准，或者“义乌指数”更准的人，明显低估了民调是一门专门的学科。民调机构采取了各种方法，去改进过去的不足。实际上，2016年之前和2016年之后民调失准的例子都不容易寻找。美国2018年国会改选的结果就与民调一致，拜登最终成为民主党在大选的候选人，也和去年党内选举开始时的民调是一致的。

　　4年前，特朗普赢得了一群选民的支持，众所周知的有白人工人阶级，郊区白人妇女，65岁以上的老人，以及在2008和2012年大选里支持奥巴马的独立人士。这些群体的实际投票和当时的民调数据是一致的，换句话说，选民在民调中故意隐瞒自己的偏好，其实是一种夸大的说法。今年的民调显示，这群选民对特朗普的支持明显下降，反而更倾向于支持拜登。

　　4年前，民调显示只有三分之一的选民认为美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当时的总统是民主党，而候选人克林顿并不太受选民喜欢，这自然有利于政治局外人特朗普。但在特朗普控制疫情失败后，只有五分之一的选民认为美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特朗普就要承担选民的不满。

　　现在离投票日6天，提前投票的总数已经接近8000万，相比四年前1.37亿总投票来看，今年的总投票很可能超过1.6亿。而投票人数越多，越接近民调反映的支持度差距，更加有利于拜登。2018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的总投票就达到1.6亿，结果民主党在众议院赢了1000多万票。

　　还有一个有趣的冷知识，就是四年前的大选，有近800万美国人把票投给了特朗普和克林顿之外的其他候选人，结果得票最高的第三方候选人赢得了大约450万张选票。而今年的大选虽然也有第三方候选人参与，但是基本上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民意调查显示，选民几乎普遍将这次选举视为特朗普和拜登之间的二元选择。这就使大选结果更加接近民调在二元选择上得出的结论。

　　我们的分析未必符合最终的结果，但至少我们的判断并没有夹杂个人的主观偏见。如果要说个人喜好，我会说不喜欢特朗普极不合身的西装，而拜登的穿衣风格是美国政治家里最佳之一。

　　大选最后阶段双方竞争白热化，“惊奇”事件可能继续上演，但我们认为，现在欧美疫情再度恶化，德国和法国的经济封锁决定，其实就已经是影响美国大选特别重要的“惊奇”事件了，而这显然是不利于特朗普连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