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八月的八佰

　　“活着就是胜利”--国民革命军88军262旅524团团长 民族英雄 谢晋元

　　香港、粤语和数字8的迷思

　　2020年的8月一晃又过去了，这一个月间，香港的疫情跌宕起伏， 每个香港市民每天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当天的病例人数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就像年初武汉的情况）。香港人口密度很大，作为世界金融贸易中心，四通八达，疫情防范的工作异常艰巨。又适逢香港国安法通过之时，在中美的政治争端加剧的大背景下，香港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世界关注的中心。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是市民们翘首期盼的中国医疗援助队也来到了香港，帮助香港政府建立港式的 “方舱医院” 以应对病毒疫情的第三轮凶猛的攻击波。

　　因为疫情的原因，大家对于这个夏天的炎热天气毫不在意，但却明显感到了8月股市的炙热，无论是美国市场、香港市场还是中国市场，投资者都斗志昂扬地投身其中。美国8月的股市更是在大型科技股FAANG的带领下，如日冲天，一路狂奔，不断刷新交易纪录，可谓是叹为观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中国人对于数字“8”向来是情有独钟，究其原因，是因为在广东粤语中，数字8的发音和发财的发是一样，最质朴的形式类比主义。但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乐此不彼。这个中文的独特偏好作为中国为数不多的文化输出的一员，越过大洋，开始在美国生根开花，美国大众都知道了数字8所代表的吉祥含义，导致有数字8的电话号码比一般的号码要贵很多。

　　广东文化和广东话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有研究表明，中国古人说的话和粤语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有一个典故说因为国民政府最初是以广东省为根据地（在蒋介石于1926年北伐前，国民政府只占广东这个南方一隅），所以广东省籍议员占了国会过半数议席，让粤语成为国语的建议占有「地利」，但国父孙中山却因为考虑到将来中国之统一，需要得到北方省份的支持，因此向议员们晓以大义，努力游说他们以汉语北方话作为国语，最终，扭转了局面，令粤语以一票之差饮恨，让汉语北方话成为中华民国国语，延续至今。

　　粤语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2010年初我从美国白雪皑皑的新泽西州回到热浪滚滚的香港，转眼10年过去了，对于香港的感情也不断加深，刚回香港时适逢2008年金融风暴后，香港金融市场的 “CDO”— Accumulator 和李曼迷你债券事件爆发，满城都是讨伐香港金融机构的民众，后面又陆续经历了 2014年的“占领中环” ,2019年的反对逃犯条例修订事件。香港近几年风雨飘摇，社会动荡加剧，政治风波撕裂了整个社会。

　　尽管我住在香港10年了，但我的粤语还是没有任何长进，只会说几个最简单的单词，我最擅长和得意说的就是，在外面的餐厅里，一家人吃完饭，我负责发声的：“买单”，因为这个词粤语和普通话是一样的，让读者朋友们开心一笑。

　　香港的股票市场和美国不一样，用的不是股票字母代码Ticker，而是数字。港交所“近水楼台”拿到的数字代码是0388，马云先生的阿里已经在中文名字中占尽天机，加持了两个“8”，阿里巴巴，经过了第一次来香港上市的同股不同权的风波，后到美国纽约交易所敲钟上市。现在，在今年疫情所诱发的中美政治经济科技的争端不断，美国对于中概股采用更为严格的监管措施（更确切地说，是瑞幸咖啡的愚蠢和贪婪给美国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阿里春风二度来港交所挂牌上市（股权结构的问题已经被港交所解决），阿里拿到的香港股票数字代码，不出所料，是9988，实至名归。

　　金融市场上“8”的诅咒

　　尽管人们对于数字8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希望，但是，在金融市场上，数字8给投资者并没有送来所期盼的好运，所带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伤害：逢8必输无疑。每一个以数字8结尾的年份都成为投资者的噩梦。

　　离我们最近的以数字8结尾的年份就是2018年，2018年可谓是“险象环生”，经历了三次惊心动魄的大跌，触目惊心。2月5日，美股突然暴跌，道指盘中一度跌近1600点，创下史上最大盘中点数跌幅。纳斯达克指数下跌3.78%，跌破7000点大关。美国股市在10月中大跌，道琼股价指数在2天内大跌1377点，标普500指数与那斯达克指数也下跌5.3%，算是近7个月来最大单周跌幅。十月的大跌也把2018年全年的涨幅一次清零，惨烈至极。

　　投资者艰难地度过了血雨腥风的10月，自以为终于到达了安全的彼岸，不料想，2018年最后一劫，发生于“祥和”平安夜，美国股市出现不寻常的跌势，美国道琼指数大跌653点，跌幅达2.9%，标准普尔500下跌65.52点，跌幅达2.71%，那斯达克跌2.21%。

　　2018年最后一个月，可能是美股史上最惨重的灾难月，到24日为止，美国六大指数的跌幅惨不忍睹：道琼指数12月下挫14.67%，标普500下跌14.82%，那斯达克下挫15.52%，NBI生物科技指数受到奥巴马健康保险（Obamacare，《病患保护及可负担医疗法》）违宪的影响，十二月大跌17.89%，罗素2000下跌17.37%，费城半导体指数跌13.73%，无一幸免。

　　再向前数到的就是2008年的世界金融风暴，1998年索罗斯发动的亚洲金融风暴，1988年则是遭受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的余波冲击。

　　统计学只能告诉人们发生了什么，但无法揭示发生的原因。至今，无人能解释为什么，以数字8为结尾的年会是投资者的灾难之年。

　　谈完了以数字“8”结尾的年，接下来，就再谈一下关于8月的金融市场表现：过去10年，8月一直是美股表现最差的月份（今年恰恰相反），8月往往是美股重大利空高发的月份：1990年8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1997年8月亚洲金融危机蔓延；1998年8月，俄罗斯爆发债务危机，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 （LTCM）濒临倒闭；2011年8月，美国债务评级被下调；还有就是和这次新冠病毒疫情非常相似的，发生在100多年前，1918年8月发生的西班牙大流感Spanish Flu，这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尾声爆发的世界性H1N1流感瘟疫夺去了全世界几千万人的生命。

　　说完了坏消息，那么再讲一下好的方面，根据 LPL Financial 的分析，在过去的15年中，如果标普500指数在8月下跌，之后到年底前的时间每年都有正收益。8月作为下边年的开始的第二个月，担负着决定下半年的投资表现的艰巨使命。

　　2020年8月的美国市场，一路长红，继续保持着强力反弹的态势，根据道琼斯市场数据，截至8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标准普尔500指数已经在2020年创下19个破纪录收盘价，并连续第五次刷新收盘纪录，这是自2018年1月9日结束的六个连胜交易日以来最长的历史连续高位收盘的记录。

　　其中，非常值得一提的就是代表市场恐惧心理的VIX波动率指数的表现， 波动率指数通常在股市大跌时飙升，而在长期股市反弹中也趋于回落，但在8月，VIX一直顽固地守卫在24.37附近。DataTrek的分析师在一份报告中说，VIX和股票同时上涨是很不寻常的，但并非史无前例，这与1996年至2000年之间的情况类似，当时VIX一直保持在20以上，而对股市的上涨并没有形成伤害和威胁。 VIX在1997年（标准普尔500 +33%），1998年（+ 28%）和1999年（+ 21%）始终保持在20以上。 DataTrek写道：1997年（亚洲危机）和1998年（长期资本）的压力期甚至使VIX超过了35点，而美国股市的上涨并没有受到持久的损害。

　　股市的不断攀升，背后巨大的推动力来自于两只科技龙头股的 “分拆” 效应。一只是苹果，另一只就是电动车制造商特斯拉。

　　在8月，两只股票都交出了一份靓丽的季度报表，解除了投资人对于病毒疫情对两家公司业务的冲击和影响的担忧，股价开始暴涨，锦上添花的是，两家科技巨无霸公司，又几乎同时宣布将要分拆股票，以便有更多的普通投资者可以参与进来。

　　在上一篇投资交易心理学的文章中，我谈到了，股票分拆对于公司的实际运营和股票的内在价值，没有任何实质的改变；有的只是对于投资者心理的影响，让整个资本市场觉得这只股票还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和升值潜力。

　　苹果和特斯拉的股票果然不负众望，不断冲击新高。特斯拉成功地挑战2000美元大关，苹果也不甘落后，成为这个世界有史以来上第一家2万亿市值的美国上市公司，苹果在两年前，2018年，第一次跨越历史的丰碑成为第一家市值1万亿的美国上市公司，从苹果公司的创立到超越1万亿市值的里程碑，0到1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而从1到2只用了不可思议的短短两年，这大概就是金融市场的 “摩尔定律” 吧。

　　全球唯一的“另一家”达到2万亿美元水平的公司是去年12月上市的国有沙特阿美公司。但此后，这家石油巨头的价值已回落至1.8万亿美元的水平，苹果公司在今年7月底就一举超越了它，成为全球最有价值的上市交易公司。

　　特斯拉的品牌、精神和它的老板，创始人Elon Musk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马斯克，被世人称为乔布斯第二，他和乔布斯的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和特立独行的个人性格如出一辙，经常语出惊人，马斯克所推崇的“第一原则”思维方式，我在前面的交易心理学的文章中也做过深入讨论，值得大众学习和尝试。

　　投资者对于特斯拉和马斯克的态度鲜明，要么无比相信特斯拉是未来汽车的iPhone，彻底颠覆改变传统汽车的制造理念和生态；而另一部人则信誓旦旦地坚信马斯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骗子，所有的业绩都是编造出来的，这一点可以从特斯拉股票的卖空比例Short Interest高居不下反映出来。前几年，马斯克在多个不同的场合下都不断地抱怨金融市场上的“恶意做空势力”不胜其烦，让他头痛不已。

　　马斯克和川普一样喜欢发推特来表达自己独特的见解，为此，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曾经就因为一条凌晨午时所发的关于特斯拉私有化的推特，短短的几个字被美国证监会SEC判罚了天价的罚款。但这也丝毫改变不了马斯克的坚韧性格。随着在疫情控制最好的中国，经济开始复苏，特斯拉设在上海的工厂开始开足马力，大干快上。特斯拉的股价也开始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飞涨。

　　我在给北大、人大、上海交大SAIF和港大商学院的授课中都提到过，资本市场是建立于信用和信任之上的。这两个“信”构成了现代金融大厦最下面的坚实基石，支撑着整个金融体系。

　　什么是信任？人们对于一个未知事物的判断，基于掌握收集的信息和基本假设。如果，信息充分完善，基本假设没有错误，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像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现代金融定价理论的先驱阿罗和德布鲁Arrow-Debreu所创立的均衡分析那样，精确计算在不同市场状态下的不同表现，再选出最佳的答案（最佳是风险和收益的比例）；如果，信息不对称，缺乏做出最后判断结论所需的重要信息（在实际中，这是普遍现象），那么，就要依赖主观判断，在客观信息缺乏的场景下，选择相信一件事物是真实的就是“信任”。

　　主观的信任是在有限的客观历史数据的前提下，所做出的“跳跃性”的一步，主观的选择和人的潜意识有着紧密的联系。

　　我对于特斯拉和马斯克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深信不疑他是一位能够改变世界的“乔布斯第二”。一旦，相信了一个人，其他的种种因素都不重要了。股价就是金融市场对于他的信任数字打分卡，因为在市场上，大部分人的投资方式都是凯恩斯所讲的“动物精神”，靠的是瞬间的冲动，被人性和情绪和感情所驱使。

　　八月的八佰：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我在前不久的一篇文章中，谈到以纯数字做名字的电影都有着出奇的相似之处：以寡敌众，视死如归，悲怆的结局；讲述希腊斯巴达勇士誓死守卫温泉关战役的《300》，抗日淞沪会战宝山守卫战的《捍卫者》（又名 600），我还提到当时还在被禁之列的《800》。

　　话音未落，中国在8月21日（之前的一周就可以在指定时间点映），重新推出大家翘首期盼良久的历史巨片《800》。国人都对这淞沪会战的最后一战的特殊历史背景非常熟悉，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面子”的四行仓库保卫战，目的就是要让全中国和世界相信 – “中国不会亡”，尽管当时，无论是欧美西方国家还是一部分的中国人都不相信这一点。

　　中国人讲“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西方的经典表达就是，耐克公司的口号：“Just do it” 。我们从小被灌输要动脑筋思考，但是在某些特殊的历史时刻，最重要是不要想为什么，而是 “Just do it” 。

　　奉命守卫四行仓库的军队是蒋介石最精锐的全部德系装备和训练的第88军262旅524团的一个加强营，有420人左右，看来蒋介石先生和大众一样对于数字“8”情有独钟。

　　带领这支孤军的是黄埔军校第四期的优秀毕业生谢晋元团长。在电影中，当谢团长被记者问道仓库里有多少人时，称有800人，尽管一般的解释是，在先前的战斗中，88军减员严重，有一半的官兵牺牲，为了纪念缅怀那些死去的将士，谢团长才报出800人的名号，但也可能含有一丝的愿望，希望800的吉利数字能给视死如归的守卫四行仓库的将士们带来一些好运。

　　《八佰》的电影拍的非常震撼，让人激动不已。看完了不禁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这些平凡至极的英雄先烈们，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没有人问，“为什么是我”。这部电影，就像导演管虎先生所谈及的，宏观历史大片太多了，他要从最底层的个人的视角来刻画描述这场血腥的战争。

　　不是先有“人民”，再有“人”；而是先有个人，才有群体的“人民”。没有“人”，“人民”就是一纸空文，根本不存在。因此，每一个人的人性，心理集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大的社会背景，社会气氛。

　　这部电影的可贵之处，在于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残酷的抗战历史，从个人的真实的人性、见识投射出最朴实无华的想法：“舍生取义，儿所愿也”。

　　鲁迅先生是所有的中文使用者中，唯一的能够把中文发挥到英文的犀利尖锐程度的人（这背后的大数据证据就是中文的词汇量和英文细致的词汇量数量级差别，大家可以在网上一查便知）。1925年6月22日，《语丝》第32期刊登了鲁迅几天前写的一篇《墓碣文》，后来收录在他的《野草集》中。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就在其中。

　　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希望唤醒中国愚昧大众的精神世界，鼓舞动员全体国民一切奋发图强，学习科学，保卫国家，抵御西方列强的侵略。无论是鲁迅先生尖锐无比的批判还是在万众瞩目下的四行仓库大战，其实质作用就是在精神和意志上鼓舞人民，建立信心，有勇气去面对看似不可战胜的困难。

　　金融交易即战场，博弈厮杀在本质上是一样的，精神的作用和力量无比巨大的，能够改变物质的一面。

　　最后用一段名言来做结束语：“有些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